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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鄉狂野龐克勁旅——小南瓜樂隊專訪

前言:

2017年5月11日,愁城迎來了正在首次臺灣巡迴旅途中的小南瓜樂隊。小南瓜來自河南新鄉,是近幾年中國獨立音樂圈中迅速躥紅的一隻勁旅,其狂野、灑脫的音樂與現場表演在對岸引起了廣泛的好評。出於對這隻樂團的關注,以及對新鄉獨立音樂場景的好奇,愁城的成員在小南瓜正式開始在臺灣的第一場表演之前,對他們進行了一次採訪。這次採訪中,小南瓜樂隊的成員也向大家分享了他們玩樂團的經歷,新鄉搖滾樂發展的歷程,以及各自聽音樂、玩樂團的一些經驗。

受訪者:小南瓜樂隊——主唱:杜航,吉他手:趙森,貝司手:張毓昊,鼓手:詹立凱(大力)

採訪者:愁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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愁城:我們先來聊一聊小南瓜的歷史吧!

張毓昊:小南瓜成立於2009年,當時我們幾個人是同學,我們仨(張毓昊、杜航、趙森)是一個高中的,高中讀完的時候就想去玩樂隊。一開始也沒有定風格,就是想玩個樂隊。而且當時琴彈得也不好,聽的東西也比較少,沒有固定下來什麼風格。當時樂隊的四個成員是趙森、杜航、我、還有去世的李林。

大概是11年左右,我們自己寫了五、六首歌,也開始和一些來到新鄉演出的樂隊認識。12年第一次從新鄉出去演出,去了北京,和北京的Discord、燒酒軍團一起演出。12年杜航因為讀書離開樂隊,他以前是打鼓的。他離開之後,大力就加入了樂隊。後來李林去世之後,我們就把杜航喊回來當主唱了。

跟大力認識是在一次演出的時候,當時他看了我們的演出,覺得他喜歡的東西和我們樂隊挺相似的,就和我們成為朋友了。杜航一離隊,大力就直接加入進來了。都很自然,也不用去找誰。杜航說不玩了,就給大力打電話,說你過來打鼓吧。大力之前在北京,給the Bedstars打了一年鼓,也是北漂過後來才回來的。從13年一直到現在,就是我們四個人一直玩。

愁城:那對於你們來說,各自最愛的樂團是什麼,或者受到過什麼樂團的影響?

張毓昊:我們幾個人其實聽音樂還比較雜,喜歡得都不太一樣。但是有幾隻樂隊是我們共同喜歡的,所以說還是能找到一些共同點。如果要每個人單獨說的話,確實還挺雜的。

(眾人害羞)

趙森:日本的TMGE(Thee Michelle Gun Elephant)、中國的Joyside、還有英國的the Libertines。

張毓昊:The Libertines和Joyside算是我們四個人都特別喜歡的樂隊。尤其是大陸的Joyside,北京的,在大陸也算是一個傳奇了。太多的年輕人都嚮往這樣一個樂隊。

個人的話,我喜歡的可能會硬一些,以前有一陣特別喜歡Rancid,現在玩樂隊之後接觸的東西慢慢會偏英式一點,包括現在個人開始聽Shoegaze。

杜航:其實有好多,沒有說特別愛哪個樂隊,但是說受影響最大的,應該是The Stooges;最近讓我特別迷的是Fat White Family。

大力:我(喜歡的)就是Joyside嘛,然後還有Iggy Pop。我聽的相對他們,可能稍微局限一點。但是我也會聽一些其他的東西......

趙森:每次我們剛聽到一首歌,大力都聽過。

張毓昊:大力之前在04、05年的時候就開始聽Dead Boys了,我們那會兒還都沒聽過。對CBGB還都不太瞭解,後來開始瘋狂地迷戀了一陣子CBGB的那些樂隊,結果大力說他都聽過。

大力:除了這些風格之外的,比如說硬搖滾——雖然跟他們沒太多交流——但是自己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聽。比如AC/DC,說起來好像有點俗,但確實是真心喜歡。現在我都覺得,音樂風格倒不是特別重要,還是好聽最重要。

張毓昊: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地,慢慢都會有變化。

大力: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,我們四個每個人聽的東西都不一樣的話,去創作、去編曲的時候,會給人很多新的東西。

張毓昊:聽音樂的時間越長,個人喜好都會發生變化。

(小南瓜樂隊)

愁城:你們對於「龐克」(Punk,中國大陸譯為「朋克」)這個詞,有什麼理解和看法嗎?

杜航:我不想答。

張毓昊:我覺得我們自己其實不是特別「朋克」的樂隊,我們只是喜歡朋克這種音樂形式,我們最早接觸的就是這種音樂形式。

杜航:我現在就巨討厭別人把「朋克」這兩個字單獨拿出來說。知道的人就知道了,明白的人也不用多解釋。

趙森:包括朋克這種音樂形式,可能我們的理解跟現在(普遍的)的理解都不一樣。可能Thrash也是一種、Crust也是一種,但這些風格我就不太瞭解。我覺得77也是一種,但是77這種類型也有很多分支。聽Crass、Ramones和Dead Boys的人就完全不一樣。每個人對這個命題還是說不好的。

張毓昊:最關鍵的是,最怕別人問什麼是「朋克精神」,這個是最難回答的。一聽就頭發懵!

趙森:但是像我們玩這個樂隊的話,別人要說「你們很朋克的」,那我們還真挺開心的。

張毓昊:我覺得像在座的每一個人,被問到什麼是朋克,大家的理解都不會那麼固定,那麼集中。大家自己理解什麼是朋克,就是什麼。

大力:我們也沒有限定說自己是這個風格,但是比如有朋克音樂節邀請我們演出,那我們一定得去。

張毓昊:我們更願意說自己是「搖滾樂隊」,更想成為的是「搖滾明星」(笑)。

(張毓昊&大力)

愁城:那下面就聊一下新鄉吧!小南瓜這個樂隊一直與新鄉這座城市聯繫得十分緊密。我們很好奇新鄉的音樂場景,或者搖滾樂在新鄉是怎麼發展的。因為到現在,新鄉都是很獨特的一個地方。作為一個小城市,現在中國很多的樂團巡迴都會到新鄉,是蠻特別的一站。

杜航:其實也挺奇怪的,新鄉在大陸是一個四、五線的城市,那麼小,居然可以集中許多好樂隊。

張毓昊:關鍵時間特別長,從九幾年一直到現在,都一直有樂隊,一直沒斷過。現在四十多歲的人,他們小的時候就開始玩樂隊了。新鄉的第一個現場演出是九幾年的事,那時還在體育場開過大型的搖滾樂主題演出。當時有鮑家街43號(汪峰當時的樂隊)、唐朝樂隊、崔健,包括超載、零點,當時都來過新鄉,在體育場開演唱會(1998年6月與1999年11月,兩屆「中國新音樂演唱會」在新鄉體育中心舉辦,策劃人為黃燎原)。那個時候就有很多年輕人開始接觸搖滾樂了,最早的一波人開始玩樂隊大概也是在97、98年,從那時到現在也有20年了。

新鄉這20年一直有很多樂隊成立,也有很多樂隊解散,因為年齡慢慢大了,生活有壓力。但是就在這麼一個很小的城市裡,現在活躍的樂隊還有六七個,而且這六七個樂隊我覺得做得都還不錯。在和許多其他地方的人聊天的時候,他們會主動地說出這些樂隊的名字,而且都覺得新鄉是個挺有意思的地方。

這十來年最大的功勞應該是因為有了一個場地(SUBARK),有了一些人專門在經營這些事情。這個場地的老闆以前在新鄉賣搖滾樂唱片,後來開了這間酒吧,前前後後做這種文化的推廣已經十來年了。所以說,有這幫人不斷地幫忙,才能鼓勵樂隊。

趙森:從新鄉唯一一個賣搖滾樂唱片的,包括盜版的、黃標碟(黃標碟也是盜版的一種,特徵是在專輯封面上有一黃色標籤,介紹樂隊或專輯內容)那種,到後來成為新鄉唯一一個做搖滾現場的酒吧,就是因為他和一幫人在堅持吧。他也是帶了一幫年輕人,願意去做這件事。

杜航:新鄉這十幾年一直有人在推動這件事情,樂隊也一直有人在做,但是市場的話,就聽眾而言還是很少。

大力:在九幾年、兩千年初的時候,有SUBARK之前,這個老闆也會攢一些演出。那時候搖滾樂的巡演不像現在這麼多,樂隊也少。一些外地的樂隊巡演,要來到新鄉的話,這個老闆談好之後要先找場地。場地是不固定的,這個樂隊在這兒,下個樂隊來就換另外一個地方了,很不容易地一直堅持下來。

張毓昊:以前確實挺難的,找一咖啡館或者酒吧,自己拉設備,也沒好設備,演出效果也不好。

大力:對,我是03年還是02年,當時看P.K.14全國巡演來了新鄉,在一個叫「王朝」的酒吧。那個酒吧是像KTV的那種,在一個地下一層,裡邊沒有設備,平時是喝酒的地方。音箱都是專門找別的地方借的,比如樂器行、還有排練室什麼的,現在那個地方已經變成網吧了。

杜航:就當下,可能是市場最不好的時候。

張毓昊:反正是有朋友、也有氛圍,但是市場並不大。其實一直以來很多人都說,新鄉這麼多年了,市場總該越來越大了。但是,「鐵打的營盤,流水的兵」,比如一個階段有一幫孩子特別喜歡搖滾樂,十個人裡最後能留下兩個人玩,剩下八個可能跟搖滾樂就再也沒有關係了。然後又會出現這樣十個孩子。受眾群還是小,大家都在堅持。

說堅持有時候覺得特別尷尬,但是真的樂隊其實玩得都還是特別好的。好像感覺是你有了這個場地,有了這個環境。像之前那個老闆開唱片店的時候,我們這幫孩子,包括比我們大的孩子,聽歌聽得都特別多。那時候網絡不發達,大家都去淘唱片,然後換著聽。聽得多,玩起來的感覺就比較豐富。新鄉現在的樂隊風格也比較多,每種風格基本上都有一兩隻樂隊。

趙森:新鄉有像我們這樣的,有玩流行朋克的,有玩後朋克的,還有Trip-Hop,還有玩J-punk的。

張毓昊:還有唱Brit-pop的。有很多樂隊解散,但是也有很多年輕的樂隊成立。總之是有人在做,有人在幫忙做。

(愁城:現在新鄉一般的表演會有多少觀眾?)

張毓昊:週末的話,本地樂隊表演,可能有20人就已經算不錯了。如果樂隊好一些,或者名氣大一些可能會有五十人。如果是國內一線的樂隊,那就上不封頂了,有把場地擠爆的情況,但還是比較少。大部分樂隊在新鄉表演,一百人是一個比較讓人開心的票房,而且那個場地來一百人給人感覺會挺好玩的。我們之前經常會辦一些有意思的主題演出,這種時候票房都會不錯。有一兩百人,氛圍也會比較好。

(愁城:如果說以四、五線城市來看的話,新鄉在音樂或者文化的水準上是會比同類的城市好嗎?)

大力:一樣四、五線的話,那新鄉在整個河南省是最好的。因為在比較早幾年,新鄉的樂隊在實力和名氣上都是(比較高的。)

趙森:新鄉甚至能跟別的一些省會城市比了。

張毓昊:新鄉能夠完成全國規模巡演的樂隊,就已經有三、四支了。在河南這個省份,好像還沒有其他城市可以有三、四支完成全國巡迴的樂隊。

趙森:像河南其他城市的樂隊,能去北京演出的都已經很少了,有幾隻,但是很少。但新鄉樂隊幾乎都去北京演出過。

張毓昊:像我們一年去北京演出,至少要一兩次。

大力:有時候我們去外面,碰到一些外地的,比較不了解河南的人,他們一聊到我們樂隊,會問我們是來自鄭州的嗎,第一反應會想到省會城市。當我們說到新鄉的時候,他們可能都沒聽說過新鄉。會有這種情況。

趙森:之前是這種情況,但是現在,一提到新鄉,就會知道我們這幾隻樂隊。感覺還挺好的。

張毓昊:之前還辦過新鄉樂隊的主題演出(2014年,新鄉的三支樂隊瘋醫、小南瓜和獨眼巨人舉辦過新鄉主題的聯合專場,名字叫「New York 3P」),出去到別的城市演。

大力:新鄉有個英文名字——New York(眾人笑),東方的紐約。

張毓昊:現在有好多玩搖滾樂的朋友,你一說是新鄉的,他們就會說「我知道,紐約嘛」。當然跟紐約肯定沒法比,我們也是一種自嘲吧。

周邊的城市,前幾年樂隊少,也沒有演出。我們去,距離近一些。我們跟周邊一些城市的主辦方都經常聯繫,他們說有場地想要辦演出,我們就組織一些新鄉本土的樂隊,一塊兒過去演,一起玩一下。這兩年集體出來活動得比較少了。

趙森:隨著年齡在增長,工作也越來越忙,大家的時間難湊在一起。前三年經常在一起,天天在一起。

大力:那時候我們成員每個人,還都不像現在工作壓力這麼大。

杜航:現在工作的壓力比較大,可能是我們最低穀的時候吧,每天大家都很忙。

趙森:需要積累一些財富......

(愁城:小南瓜09年開始玩的時候,當時新鄉的音樂場景、市場是這樣的嗎?)

張毓昊:我們第一場演出是2010年。那時SUBARK剛開業,我們的第一場演出就是在那裡。當時的演出比現在少,反而觀眾比現在多。

杜航:因為原來新鄉也沒有這樣一個場地,所以大家還都憋著勁,一開始不管什麼演出都會去看。

趙森:是去享受看演出的感覺的,也不看是什麼樂隊。

張毓昊:現在就挑了,會看每個月的演出單,有自己喜歡的東西(趙森:說明觀眾也認真了)。以前觀眾什麼演出都會去,票房反而會好。

(主唱杜航)

愁城:之前你們有去柏林錄音,也有和Marky Ramone合作,想問問你們那是怎樣的一個活動。那次錄音的過程有什麼感覺,或者有什麼樣的經驗?

趙森:那個活動是Converse的Rubber Tracks(橡膠製造),當時選了全球84個樂隊去12個傳奇錄音室錄音。在中國選了4個樂隊,很有幸我們是其中之一。84個樂隊中只給4個樂隊拍了紀錄片,我們也是其中之一。

張毓昊:其實特別幸運,School(學校酒吧,北京著名表演場地)的老闆劉非讓我們去報名試試,我們就寫了一封郵件發給Converse,就選中了。之前一年也報過名,但是沒選上。第二年還在想要不要繼續報名的時候,趙森說報吧,結果就被選中了。

趙森:報名的時候他們問我們要玩現在樂隊的理由,我們寫的是:我們玩著看似已經過時的,我們自己認為七十年代的搖滾樂。

張毓昊:那個錄音室(Hansa Tonstudio)確實挺牛逼的。一進去先看見榮耀墻。

趙森:有David Bowie、Iggy Pop、Pixies、R.E.M.等等,他們都在那兒錄過音。主要是David Bowie的「柏林三部曲」(《Low》、《Heroes》和《Lodger》)是在那裡錄的,Iggy Pop的《The Passenger》也是在那裡錄的。

張毓昊:那個錄音室的設備有很多是72年原年的,會在音箱上寫「Since 1972」,哪年買過來的都會標註。

趙森:我們當時用的Fender ’65 Amp就是1972年的。一出來的聲音,不用調就行。

張毓昊:包括錄音的檯子也是72年的。錄音師說,可能除了電腦沒有那麼老以外,其他東西都很老。

趙森:我們在中國錄音的時候,是在朋友自己的錄音室,條件還是比較簡陋的。我們用的很多像濾波這種設備都是假的、都是軟音源,但那些都是真的在那裡放著的。

張毓昊:那是我第一次見真的磁帶Echo,兩個磁帶那種,要多老有多老的設備。那個聲音一出來,就是像咱們以前聽的那種七八十年代唱片裡的聲音。

趙森:我當時彈的那臺管風琴,就是David Bowie彈過的管風琴。這種感覺太爽了(笑)。

張毓昊:其實錄音就一首歌,而且是同期,時間太短了,用了一天半的時間錄了這一首歌。但是最後出來的時候,確實感覺真的是很不一樣。跟自己在家裡,或者是用一些數字的設備錄出來的確實不一樣。那邊的人也特別熱情,在設備上有什麼問題都會幫助我們。

他們對琴的手感要求(跟我們不一樣),也許是因為歐洲人個子高吧。我們去的時候,他們說我們需要哪種琴,都會幫我們去找,然後我說我就要一把Fender的Precision Bass。去了之後,那把琴的弦距特別高,手指可以伸進去那種。一開始錄音的時候根本彈不慣,一直錯一直錯,彈不動。我自己的琴,撥片有時候都會卡住,那把琴手直接就能伸進去了。他們自己覺得彈起來特舒服,覺得這個聲音共振會更好一些。我們前面用了半個小時,同期錄,每次都是我錯。

大力:還有他是有好幾個小錄音室,每個之間是透明的玻璃墻。最讓我感到新奇的是,一般我們在自己家排練或者錄音的時候,為了讓聲音更加乾淨,都會把整個房間用吸音棉包起來,都是軟的。但是在那兒的話,鼓的房間裡,背後的墻是硬大理石。錄音師說鼓在這樣的房間裡,聲音聽起來會更加結實,更硬。然後房間兩邊是吸音棉,還是可以移動的。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設置,感覺太讃了。

趙森:包括Marky Ramone給我們的建議,加了一個定音鼓,加了Organ,在某個地方加了「噹」的一聲鋼琴。Marky也和我們一起唱了和聲......

張毓昊:我們的主唱是在新鄉錄的,結果和聲是Marky和我們一起在柏林錄的。

大力:對,然後和聲的時候還出現了一個問題,關於發音的問題(笑)。當時我們這首歌裡的「Toper」(豪飲者)這個詞,我們學的是[toh-per],他的發音是[top-er],可能是美式發音。錄起來的時候,錄音師說不對,你們的發音不一樣。後來一討論,就統一起來了。

(愁城:所以是按Marky Ramone的發音嗎?)

杜航:是Marky學我們的發音。

大力:他要適應一下。給他扳過來。(眾人大笑)

張毓昊:大力和Marky當時面對面的時候,就是大力一句[toh-per],Marky一句[top-er],一句[toh-per],一句[top-er]......

趙森:Marky這個人也沒什麼架子,特別好的一個人。但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,我的手都在抖。

張毓昊:當時安排他過來的時候,我們正在錄,他把門一拉開,自己進來的時候,第一時間沒什麼感覺,過了一會兒之後,才突然感覺到真的是他。

趙森:在錄音的前一天,我們還在柏林看了Ramones的博物館,是一個小酒吧,裡面全是Ramones的照片。那邊有個老外是照相的,他說這些相片都是他照的。

大力:結果照片上的人突然就出現了!

張毓昊:他也不是像那種所謂的搖滾明星那樣,其實就是一個普通老大爺(趙森:長得挺帥的),還會跟我們開玩笑(大力:臉上有皺紋了,可還是一樣帥)。

(趙森&杜航)

愁城:下一個問題是,你們之前的專輯《Eros is a Pimp》是怎樣製作發行的?

張毓昊:自己獨立發行的。自己錄音,然後聯繫了一個朋友——西安的張惠幫我們聯繫廠家,壓製成CD,全部都是自費。應該叫做獨立發行,費用完全是我們四個人平均攤。

趙森:當我們發微博說要發專輯的時候,VICE聯繫了我們,說要幫我們推廣兩首曲子;然後蝦米音樂聯繫了我們,幫我們做了首發推廣。推廣得還是不錯的,到現在賣掉了兩百多張,至少回本了,沒有賠。後來很多都送人了。

張毓昊:應該是一開始在網絡上預售就賣了八、九十張,當時覺得還行。後來加上巡演,加上其他管道,一共做了五百張,現在應該剩下一百張都不到了。

愁城:你們怎麼看待獨立發行這種方式,或者說樂隊越玩越好,之後也許會碰到簽廠牌或者唱片公司這樣的問題,你們怎麼看?

杜航:其實現在我們就面臨這樣的問題,因為現在的精力可能不太夠樂隊的推廣,或者平常的運營這種,想找人專門幫我們做這個。

張毓昊:我們挺想去跟一些公司啊,唱片公司或者推廣的公司合作。

趙森:包括在錄音上,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製作人來做一個很好的唱片。

杜航:這就是我們當下面臨的問題。

張毓昊:我們一直在籌備第二張專輯,一直想找合作的人一起來完成這個事情。因為現在想錄一張比第一張更好的專輯,可能需要的設備、場地(都要更好)。想要有一個更好的環境,所以一直想跟人合作。

大力:之前我們做的這張專輯,是我們朋友做的,特別是鼓,因為條件有限,是用軟件做的。所以我們還是希望有條件可以錄真鼓,盡量還原樂器本身的聲音。

張毓昊:不是說像在柏林那樣,那麼多原年的設備,但起碼每一個聲音都是用真實的樂器發出來的。

大力:我們覺得這樣動態還是會更好。

張毓昊:不光我們,現在大部分的樂隊發唱片都是自己自費發的。

大力:自己壓盤,然後出去演出的時候帶一些順便賣。

張毓昊:唱片公司真的挺少的,而且過去有幾個唱片公司,現在都有點撐不下去了。因為實體唱片現在銷量確實很少。

愁城:確實,實體唱片的銷量現在越來越少了,大家都在網路上聽音樂了。那你們怎麼看待上網聽音樂這件事?

趙森:雙刃劍吧我覺得。

張毓昊:下載付費嘛。

大力:目前這個時代已經是這樣了,就是說,完全可以通過網絡,一點就可以播放;不像以前我非要去買CD,非要去買卡帶、黑膠之類的,聽音樂容易一些了。這樣有利有弊。

趙森:好的地方在於,我們可以聽到更多的歌。如果不是在網上搜索,我們可能根本就不會知道這些東西,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。但是通過網絡就能聽到了。但是不好的地方,一是免費的東西,讓這些認真做音樂的人沒有任何的收益;另一個是,音樂聽太多了,讓現在的人——包括我們自己也是——聽音樂特別浮躁,不會像以前一樣特別認真地去把CD聽爛、磁帶聽到爆那種。現在都已經不會這樣了。

張毓昊:以前我倆(與杜航)坐同桌的時候,去買雜誌,雜誌上會推薦一些樂隊。有些樂隊你發現好像是你喜歡的那種東西,你就會去唱片店找這個樂隊的CD。如果你找到了,買回去,然後可能這一個月就在聽這一張CD,翻它的歌詞頁看歌詞。聽完旋律、人聲之後再去聽編曲,那個時候聽一張專輯就特別細緻。現在聽一張專輯就是睡覺前(隨便聽聽)。

大力:現在已經反過來了,以前是你去找,現在是直接有人推薦,APP直接推薦給你。你聽一首歌下面推薦十幾首,所以一晚上你能聽很多。

趙森:會經常這樣,你放一首歌,我聽過,但叫什麼不知道,誰唱的也記不清。

張毓昊:像以前聽爛的那些專輯,誰的專輯、哪年發行的、第幾首歌、歌詞大概什麼意思都很清楚,小時候都這樣聽的。

愁城:那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們,對於這次來臺灣巡迴表演,有什麼感受,或者有什麼期待。

大力:我們很期待演出,期待看到臺灣的聽眾是什麼樣的狀態。

趙森:想辦法找個臺灣媳婦吧。(陳意涵那樣講話的尾音,太棒了。)

張毓昊:臺灣的女孩都很溫柔,說話都很好聽。

趙森:最後講一句真的心裡話,我們真的很期待這次演出!

(小南瓜樂隊與愁城部分成員)

後記:如同大家所期待的,小南瓜樂隊確實給臺灣的觀眾獻上了精彩的演出。雖然對於台下的絕大多數觀眾來說,這是第一次觀看小南瓜的表演,但在像八十八顆芭樂籽、勝利一族、餵飽豬等優秀的在地共演樂團的催化下,現場氣氛持續升溫,讓小南瓜樂隊高完成度的音樂與狂野的舞臺表現,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我們期待小南瓜樂隊再次來到臺灣的時候,可以給臺灣的聽眾朋友更大的驚喜!也預祝他們新專輯的錄製成功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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